《虞生》-广西新闻网

编剧：袁娜性别：女年龄：20

所在院校专业年级：广西艺术学院-影视与传媒学院-2021级戏剧影视文学班

故事梗概：

“汉兵已略地，四方楚歌声。大王意气尽，贱妾何聊生。”是生？还是死？是去？还是留？程雅坚持二十多年的戏曲梦想在现实的摧残下凋谢，二十年后，女儿程润欣面临同样的困境又会如何选择？灯光幻影之间，两个时空相互交错，一场跨越二十年时光的对话在平行时空徐徐展开……

人物简介：

程润欣：女，38岁，戏曲演员兼剧团负责人，同样饰演虞姬。

秦语：女，35岁，戏曲演员兼剧团负责人。

程均秋：女，55岁，剧团演员，程润欣的母亲，饰演虞姬。

姚颂清：女，29岁，剧团演员，饰演霸王。

郑导：女，34岁，剧团导演。

凌九：男，28岁，剧团演员。

[开幕时，舞台上是京剧大戏园的后台，后台有一盏供演员更换衣服的屏风，屏风后是一张桌子和两张椅子，桌子上摆上了老式电话机和一些杂物，在屏风的右侧是一道门，门上贴着休息室的字样。

【第一场】

[一个秋天，在永城剧团的后台，程润欣正在检查舞台装置。]

[秦泽上]

秦语：润欣姐！（一路小跑，招手呼喊着程润欣）

程润欣：秦语，怎么了？（注意到秦语，停了下来）

秦语：省文化和旅游厅刚刚下了个通知文件，说是拟定永城京剧团并入市艺术研究院。（十分着急）

程润欣：并入艺术研究院？（惊愕）

秦语：对。

程润欣：已经确定了吗？

秦语：还没有，正式的公示文件还没下来，只是一个预通知，我们现在还有反映和申诉的机会。

程润欣：秦语，这样。你先别和大伙儿说这件事，然后你写一份申诉信投到文化旅游厅，后面需要的证明材料我这里补上。

秦语：好，润欣姐，那你这边在排的《新霸王别姬》我还是先帮你联系道具组那边把行头都备上。

程润欣：辛苦你了。

秦语：希望我们这次能渡过难关。（程润欣沉默）

秦语：润欣姐？（试探性）

程润欣：（叹了一口气）不用了秦语。我不想坚持下去了。

秦语：为什么？（疑惑）

程润欣：秦语，其实你也看得到，这些年剧团的经营状况并不好。

秦语：可是，可是润欣姐，这是你这么多年的心血。

程润欣：并入研究院也挺好的，也算是有组织接手了。

秦语：润欣姐，你是这个剧团的主心骨，怎么到了关键时刻，你反而先撒手了呢？

程润欣：我不是撒手，我是……

程润欣：虽说这几年我们排的新戏有更多人愿意看了，但是新戏制作周期长，耗费人力物力多，再加上剧团的收入本来就不算好，咱也不可能靠政府吃一辈子饭。

程润欣：你先清算好剧团里的职工的工资，等正式通知下来了就给大家办退离手续吧。

秦语：可是润欣姐。（抬起头又低下）

程润欣：算了秦语。

秦语：润欣姐，这件事还没盖棺定论呢，我们还有争取的机会。

程润欣：不用争取了。（挥手）

秦语：润欣姐，我知道这些年你也辛苦了，但是火苗燃起来了就不能让它灭。（转身握拳）我去申诉。（转身离开准备去办申诉手续）

程润欣：秦语！（连忙叫住）

[秦泽匆忙下场]

[程润欣回头看了看屏风，叹下一口气，开始回想起儿时在剧团看母亲表演的画面。]

（眼睛里泛着泪光，转身坐在了椅子上。）

程润欣：妈，剧团我是重新办起来了，可是现在不得不解散了。（难过）

[舞台灯光渐渐暗下。]

【第二场】

一九八六年的秋天，永城剧团剧场的休息室中，灯光亮起。

[姚颂清和程雅正在后台休息室练习，郑导在右侧靠门处观看]

程雅：愿借大王腰间宝剑，自刎君前。也免牵挂呀。（白）

姚颂清：妃子……，你……不可寻此短见。（白）

[郑导举手示意停下，程雅和姚颂清停下。]

郑导：程老师姚老师，可以麻烦你们两位先停一下吗？程老师，您在这唱“自刎君前”的时候可以再多走几步吗？（看着程雅）姚老师，我觉得您唱戏精气神特别足，就是这个情绪还可以再复杂一点，霸王项羽这个时候面临的是霸业不成和虞姬求死，您啊，可以表现得更悲慨一些。（看向姚颂清）

姚颂清：诶好导演，我的问题我知道了，就是程姐她这步法走几步是老规矩了啊。（看了一眼程雅）

程雅：没事没事，这个没问题。（面对姚颂清，而后又看向郑导。）

郑导：那两位老师你们先排着，我有事就先走了。

[郑导下，程雅和姚颂清目送郑导离开，两人一同坐下]

姚颂清：程姐，要不干脆明天的演出你就不上了，换成小九上。你这身体也经不起折腾。

程雅：没事的颂清。

颂姚清：程姐你还真是个戏疯子，我要是你我现在肯定躺在家里好好养着。

程雅：我在这个剧团待了也有二十年了，也算老人了。现在剧团要解散了，这最后一次义演我肯定得上。

姚颂清：程姐你就是重感情。要说这剧团，我们这么些年到处巡演，又是出人又是出力，累死累活的，到头来还不是一道令儿就让咱们走人。

程雅：颂清，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。谁都不希望剧团倒闭，大伙儿没饭吃。只是现在形势不好了，剧团经营不下去只能散伙。从前我们还能依靠国家补贴办演出，现在啊。（摇了摇头）

姚颂清：唉，程姐你说怎么就没人爱看咱们的戏了呢？以前还以为干了这行是捡了个铁饭碗，结果现在饭碗没了，还得自寻生路。（略带调侃语气）

程雅：现在爱看戏的人确实是少了。但不管这戏有没有人看，咱们都得演下去。

姚颂清：诶，对了程姐。我刚刚接到通知，文工团的考核我和小九都过了，等明儿个演出结束了我和小九就要去安徽了。（面带忧愁）

程雅：这是好事儿啊，你们也算有个着落了，这一身的好功夫不怕没处使喽。（打趣姚颂清，笑了笑）

姚颂清：程姐，你怎么不和我们一起走啊，论这唱戏的功夫我们哪有你老成。

程雅：我老了，这戏啊唱不动了，还得是你们年轻人把这些老祖宗传下来的好东西给传承下去，再说了我这病……我也是怕拖累你们。（面露难色）

姚颂清：程姐你别这么说，你这病一定能治好，你还年轻着呢。（安慰）

程雅：颂清啊。（叹了口气）

程雅：你是个好苗子，就是有时候这心杂了点儿。

姚颂清：程姐我……

程雅：十几岁就进了咱剧团，还是独一个女孩儿唱生角儿的。（抚摸姚颂清的头）颂清，到了安徽文工团你好好干，以后程姐也沾你的光。

姚颂清：程姐，这么多年要不是你照顾我，我早就干不下去了。

程雅：颂清。（带着怜爱，搭了把姚颂清的手）

[砰砰砰，一阵敲门声打断了程姚二人的对话] 凌九敲门上场

程雅：进来吧。

凌九：程姐姚姐，你们还在呢，我看场子里的灯都关了，就以为大家都走了。

程雅：噢，我和颂清刚刚在这儿练戏呢，（看了眼凌九又看了眼姚颂清）好了好了，时候也不早了。你和小九先回去吧，我自己再练练嗓。

姚颂清：好，那程姐你也别练太晚，注意休息。

凌九：程姐再见！（姚颂清拿起包和凌九走出了休息室）

程雅：嗯。（点头挥手送别两人）

[剧场里只剩程均秋一人，胸口的一阵疼痛让她俯下了身子。]

[夜里十点，距离演出开始还有二十二个小时，程雅忍着疼痛，撑起身体又吊起了嗓]

程雅：唉！大王啊！（白）

程雅：汉兵已略地，四面楚歌声。君王意气尽，贱妾聊何生。（唱，可不唱完）

[铃铃铃，程雅的手机响了，程雅转身接起电话。十八岁的程润欣出现在舞台的右侧后处，一束光打在程润欣身上。十八岁的程润欣穿着一身校服，扎着两条辫子，戴一副框架眼镜。程雅慢慢走到舞台左前处。]

程润欣：妈，我是欣欣，你现在在哪呢？（稍显着急，十八岁程润欣）

程雅：诶，欣欣，妈现在还在剧团里呢，一会儿回去。（虚弱，并且开始往前走，一直走到舞台中央的前方。程雅和程润欣一前一后，产生一种疏离感。）

程润欣：妈，我不是说了嘛，这段时间你在家好好养身体，有什么事都先搁置一下，这会儿你怎么又去剧团了。

程雅：欣欣啊，这次演出是我们剧团最后一次演出了，办这场义演也是为了能和观众有个正式的告别。

程润欣：妈，（语气略显得有些不高兴）你的艺龄也有二十年了，拿了退休工资就可以安心下岗了，这义演你还掺和个什么劲儿啊。

程雅：欣欣，这虽然是个小型的义演，但对妈来说也是个大事儿。（停顿了一下，有些难过）妈也不想留个遗憾，妈也想在最后的日子里痛痛快快地唱次戏，这真的下岗了，就没机会再上台了。

程润欣：妈，你这说的是什么话。

程雅：妈说的是真心话。

程润欣：妈，你别这样。

程雅：我没多少时间了，与其躺在病床上消磨过这最后的日子，我还不如使着这口气演完这场戏，也算对得起剧团，对得起自己。

程润欣：妈，你。（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）

程雅：欣欣，妈对不住你，妈这么多年都一心扑在了戏上忽略了你，妈对你有亏欠。（自责）

程润欣：（沉默了一会儿）妈你别说了。（带着哭腔）

[舞台上的灯光都渐渐暗下]

【第三场】

第二日，《霸王别姬》在永城剧团上演，休息室中。

[舞台上正在上演《霸王别姬》，不一会儿结束谢幕] 凌九：谢谢大家今天来看我们的演出。（剧场前台传来声音）

[程雅与姚颂清换下了行头一同退场，姚颂清先打开门，程雅走在姚颂清后面]

姚颂清：程姐，这义演总算是结束了。（抓了抓刚卸下头套的头发，并未注意一旁身体不适的程雅）

姚颂清：程姐，你今天唱得真好！（往前走到茶几处开始倒茶，并未注意身体不适的程雅。）

[程雅走到桌子处，突然心脏病复发倒在桌子上，姚颂清听见声响回头向程雅跑去，凌九闻声也推门而入向程雅奔去。]

众人：（姚颂清，凌九喊出）程姐，程姐你怎么了？程姐晕过去了！快把程姐送去医院！（众人扶程雅下场）

[此后舞台灯光全暗，过了几秒，现代时空的程润欣出现在舞台右前处，一束追光打在她的身上]

程雅：欣欣。（一束光打在程雅身上，程雅的幻影在舞台的左侧后面出现，两人又是一前一后。）

程润欣：妈？（疑惑但又惊喜地抬起头）妈你没走！（激动）

程雅：欣欣，妈在呢。（微笑）

程润欣：妈，我好想你……

程雅：妈也想你。

程润欣：妈，我累了，我坚持不下去了（哭泣）

程雅：欣欣，其实你已经做得很好了。

程润欣：妈，剧团我重新办起来了，可是……可是现在又要解散了。（低头）

程雅：欣欣，其实看到现在的你，妈真的很欣慰。

程雅：妈在你身上看到了当年的自己。

程润欣：在我身上。

程雅：对。（点头）

程润欣：可是我现在打算……打算。（欲言又止）

程雅：欣欣，往前看。（指着观众席）

程雅：希望就在前面。

程润欣：在前面？（看向观众席）

程雅：欣欣，我知道其实你早就理解了妈的选择，也明白了妈这么些年的坚持是为了什么。（低头叹气）妈还是想和你说一声对不起，妈这么多年都把心思全放在了戏上，忽略了你也错过了你的成长。但是欣欣，如果让我再选一次，我还是会选择把我的时间献给剧团。虽然唱戏这些年我的病一直在给我带来痛苦和折磨，但正是因为我还能唱戏，我才感觉我还是个活人我的生命还有价值。

程润欣：妈，我懂你。（渐渐想到什么）

程雅：你还记得你小时候咿咿呀呀学妈唱戏的样子吗？

程润欣：我想起来了，我记得，那个时候我说我长大以后也要像妈一样，穿漂亮的衣服，站在舞台上给大家唱戏听。（往前走了几步）

程雅：现在你做到了，甚至比妈做得更好。（赞赏的语气）

程润欣：妈，你走了之后我还是考了戏曲学院，而且找到了从前剧团里的负责人，重新办起了剧团。这些年我也一直在做尝试，虽然不是很成功，但，但我在尝试的时候是快乐的。（豁然开朗，脸上开始有了笑容）

程雅：欣欣，其实你的心里已经就有了答案。（微笑）

程润欣：对，妈，我爱戏，我是爱它的。（激动）

程雅：快回去吧，大家都还在等你。

程润欣：妈，我想要和你一起往前走。

程雅：欣欣，剩下的路要靠你自己走了。

程雅：别轻易放弃，往前走，前面有路，你是独一个的好角儿。

程润欣：妈！